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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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驛舍處不斷傳來響動,連秦心下驚慌,擔心楚音幾人,她實在放心不下,必須要趕回去一探究竟。

連秦轉過身,面向石碑,道:“雙林,我的同伴們可能處於險境之中,我得走了。”

“同伴?危險?”雙林細弱的聲音傳來,“是因為我們嗎?”

連秦搖頭,道:“怎麽會是因為你呢,是那個所謂仙人……”她的話說到一半,忽然意識到什麽,雙林會出現在此的原因,那些石碑立在這的原因,那個仙人……連秦怔在原地,想到一個唯一能夠解釋的可能。

連秦摸著石碑,連忙問道:“雙林你先前說,來到這裏,之後看見自己躺在地上……”

“是啊……怎麽了姐姐……”

“竟是如此!”連秦神色不停變幻,咬牙道,“我知道了!雙林,你不是什麽鬼,你是脫離□□的靈魂啊!那些你看見的其他人與你一樣,都是靈魂!我怎麽沒早些想明白呢……”

“靈魂……”雙林喃喃道。

連秦揉揉腦袋,將一個一個石碑看過去,終於頹然坐下。她靠著雙林的那塊石碑下,眉眼低垂,悶聲道:“雙林,我跟你講一個故事,好不好?”

“講故事?好啊!”雙林的聲音聽著有一點喜悅。

“那是一個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地方,生活著很多人,日子有好也有難,但每個人都可以做著自己的事,開心總是多過不開心。可是有一天,那裏突然闖入了許多怪物,怪物要吃人,很多人為了活命只好逃啊逃,逃去別的地方,最後只留下了逃不掉的人以及一些不願意走的人。”

“那後來呢?”

“後來啊,來了一個很不一樣的人,那個人說他可以救他們,只不過要付出一個代價。留下來的人怕被怪物吃了,於是相信了那個人。之後果然像那個人說的一樣,那裏沒了怪物,同樣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……”

“為什麽?是因為那個代價嗎?”

連秦苦笑道:“雙林真聰明。是啊,因為那個代價就是要用人的靈魂去交換,把他們靈魂永遠囚禁住……”

一時之間,寂靜無聲,過了好一會,連秦腦海中才響起那道遙遠靈動的聲音。

“姐姐,你可以幫幫那些人,對不對?”

連秦張了張口,沒有說話,雙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,輕輕道:“沒關系的,姐姐。醒來以前,我感覺我睡了好久,又冷又難受,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。能夠跟姐姐說說話,我很開心了。”

連秦的指尖一筆一劃劃過石碑上的刻字,她感受道一股暖意不斷傳來,那代表著雙林的決心。

“即便你有可能會消失,再也無法回來?雙林,你也願意嗎?”

“嗯。”雙林的聲音逐漸遠去,只剩尾音不斷飄揚。

連秦感覺到額角上的傷口忽然發暖,像是有一只溫暖的手掌在輕輕撫摸。她擡起手放在額頭上,閉了閉眼睛。

隨後站起身退開兩步,望著眼前遍布的石碑,深呼吸一口氣,擡起左手,同時手臂上出現一支通體黑潤發亮的琴,她的右手指腹置於琴弦之上,靈力匯聚,手指波動,一陣琴音傳出,攜帶著靈力,如同波紋蕩過空氣,劃向林立的石碑。

靈力的沖擊使得石碑之下浮現陣法,兩股力量相撞,連秦連連後退幾步才穩住身軀,她蹙著眉,眼前的石碑陣比她預計更加難除,而她的靈力還未完全恢覆。

在她猶豫期間,眼前的一片晦暗之中,忽然有一道微弱的亮光閃爍,連秦投去視線,只見那道亮光逐漸變亮發出白光,像是一顆夜間明珠,緩緩升起。

連秦的耳邊仿佛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音,她再次撥動琴弦,聲波帶著她的靈力與那道白光相匯,二者觸及的一瞬間,白光驟亮,而後如同散開的星點,飄飄灑灑在石碑陣落下。

陣法即破,幾道琴音如同細小的絲線一般在石碑林中同時出現,片刻後,所有石碑整齊裂開,紛紛砸向地面,石碑林不覆存在。

連秦望著眼前的景象,內心無比覆雜沈重,消散的光點與落地的石碑如同一場沈默的殉葬,最終只剩下破碎的墳墓。

連秦站在原地不知過去多久,直到丹田處傳來一股奇異的力量,她仿佛浸潤於溫暖泉流之中,身體的疲憊一掃而空。待她回過神來,才後知後覺那是從一開始就存於她丹田之內的雙林的力量,不過此刻也已隨之消逝。

連秦收起哀思,此時才註意到鎮上的金光不知何時不見,她沒再做停留,連忙朝驛舍趕去。

連秦一路趕來,看見許多鎮上民眾跪倒在街道上,均是一副茫然無措或頹喪不堪的模樣,深受所謂仙人欺騙而不知,不覺內心慟切。待她趕至驛舍之時,眼前場景更是令她深深震懾。

連秦從後院門外匆匆跑來,止住腳下步伐。院中一片狼藉,引人註目的是一口突兀的銀色大鐘,大鐘被掀翻傾倒在地,就在鐘的不遠處,一個長發藍衣之人立在原地,緩緩轉過身來,雙眼狷狂,衣袖飄揚。

而在他身後,是一個幽深藍黑的法陣,法陣之上懸掛著幾人,已神智不清,但身體本能地掙紮。連秦似乎看見了他們周身有股奇特的力量傳出,還未反應過來,突然被人拉走,緊接著便聽見一道急迫擔憂之身傳來。

“兩位姑娘小心!”

連秦怔楞之中,只覺身前一陣威壓逼近,好在拉住她的人及時躲開,她一陣後怕。待松口氣後,才看見身旁的楚音以及方才出聲提醒的莫傲,正是楚音發現她將她帶離。餘光之中,莫傲正助力莫容調息,想是也受了傷。

原來就在連秦趕來不過半刻前,仙人被莫容的巨鈴和莫傲的玉簡壓制中,但不曾想沒過多久,仙人竟硬生生突破壓制,從巨鈴之中脫身,反傷了莫容。

連秦一時接收過多的信息,還未想明白,突然另一頭傳出一陣哀嚎:“甘梟仙……”很快便沒了聲音,只有輕蔑的一聲冷笑傳來。

連秦註意到那人已是沒了氣息,緊接著是下一個,法陣內的幾人無一幸免,由法陣集結而起的力量不斷朝藍衣之人而去,他也越來越強,連秦終於意識到什麽。

“他在吸收那幾個人的靈魂力量!”連秦去過祈願之地,看到石碑林的靈魂,但眼下親眼見到靈魂活生生被攝取,一陣惡寒湧上心頭。她想到一塊塊石碑下的靈魂都是如此被他吸收,沖動取代了理智,手中武器出現,發起快速淩冽的琴音攻擊。

甘梟一時未能完全吸收幾個護衛士的靈魂,抗下連秦的攻擊後,一雙發狂的雙眸緊緊盯住了連秦。

楚音將連秦止住,道:“連秦!別沖動!”

連秦被楚音的聲音喊醒,頹著身子道:“楚姐姐,我救不了他們……為何會是這樣……”

楚音扶住連秦肩膀,道:“連秦!還不是自責的時候,總會有辦法的!”

“還能做什麽……他若吸收了靈魂之力,我們……”連秦看向楚音,楚音第一回 看見她這般喪氣。

“不,你聽我說……”楚音壓低聲音,勸慰連秦道。

莫容經過調息已稍稍恢覆,接下去只需自身再調節,莫傲抽出神思,道:“連姑娘方才說靈魂……”

連秦看了看他,點點頭道:“我找去祈願之地,發現了一個怪地方,那裏都是鎮裏死去民眾的石碑,先前鎮裏出現異象,似乎就是那些死去之後被鎮壓的靈魂所造成的。我毀了那裏,異象也隨之消失了。”

莫傲思索後道:“原來如此。我大約知曉他的目的了。”

楚音思緒轉得極快,道:“先前我被其迷惑,清醒後他被困於靈器之下,想必他的力量便源於這些靈魂。只可惜未能真正困住他,還讓他另有可乘之機。”

“嗯,好在還未完全陷於險境,我們都已至最後時刻。”莫傲點點頭,道,“連姑娘,接下來我們這樣……”

連秦鄭重頷首,再次祭出琴,朝楚音道:“楚姐姐,我們有一段時日未合奏了吧?”

“是啊。”她同樣拿出竹簫,“此刻再好不過了。”

二人亮出武器,躍至高處,一琴一簫開始奏響,通過修煉其威能大為不同,帶著靈力一曲悠揚靜謐之音緩緩流淌而出。

合奏之音雖攻擊力不強,但多少帶給甘梟的一些擾亂,他此時專註於吸收靈魂之力,暫未有反抗之力,可以趁此刻盡可能壓制於他。

甘梟知曉她們是在迷惑他的心神,令他無法全力吸收靈魂之力,但這般伎倆對他而言根本無濟於事。他跨出一步,僅僅甩了甩袖子,呼啦一聲,憑空出現一群黑壓壓的不明之物,猶如一團團黑色火焰,火焰展出細長的翅膀,烏泱泱朝連秦二人而去。

連秦與楚音對視一眼,手指指法變動,琴弦撥動發出顫抖,此時簫聲也不再附和琴音,變得尖利,圍繞其中的空氣像是被攪動一般,風煙乍起。黑焰被半空旋風刮起,破碎於淩厲漩渦之中,從遠處望去,仿佛一只只黑鳥沖向拔地而起的卷風之中,被風刃劈碎掉落。

這般鬥法持續了不短的時間,甘梟不再被動而為,雖未能完全吸收靈魂之力略有可惜,但經過幾回交手,他心知幾人的實力,對付他們已有把握。他從陣法之中跨步而出,視線掃過阻礙他的幾人,爆發全力。

處於風音陣之內的連秦視線被遮擋許多,她隱約看見甘梟緩緩走來,連忙朝楚音喊道:“楚姐姐!我們現下還有什麽辦法!”

連秦沒有聽見楚音的回答,只聽見大笑聲震懾四方,甘梟狂傲道:“就憑你們還不夠資格!拜於吾身之下吧!哈哈哈……”

笑聲戛然而止,突然一聲沈悶撞擊聲音傳出,連秦急道:“發生何事了!莫大哥!你怎麽樣了……”

“真是不自量力……”甘梟壓著嗓音笑起來,像是在逗弄渺小螻蟻一般,“放心,他還未死,活著被剝取靈魂才有價值!更何況是擁有多年修為的靈魂,我定會好好珍惜……”他的話音一轉,“接下來,嗯,該輪到你們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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